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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有點雷^^;;
第四章我總共寫了三個版本,
後來覺得這樣不是辦法,反正就丟出來
丟了就不用再去理它了
這樣才可以專心把後面修完^^;;
總之就將就著看吧
by有感冒預感and希望自己個性不要那麼纖細的雪莉-__-
感謝最近快被我煩死的親友們 >_<~~



 Ⅳ
 
丟給某個人一句話
暗示 自己不是孤獨的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在窺探明日的小孔
保留種種的事情
但是我用兩手給堵了起來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哭著哭著
走在那個地方
後悔著曾經被溫柔對待的那一夜
有如張著一對紅眼在游泳的
七彩神仙魚般的早晨
 
明亮的排練室裡,被吉他手、貝斯手,鼓手環繞著,站在中間直立式麥克風前的VOCAL堂本剛,第五次在唱到一半時喊停。
 
所有的音樂戞然而止,排練室裡轉瞬陷入一片沈默。剛那略顯沙啞的嗓音,從麥克風裡傳了出來,「對不起,可以休息20分鐘嗎?」
 
當然沒有人反對。所有人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今天不只是嗓音失常,情緒也看得出來有些異樣的剛。
 
剛沒忽略掉這些眼神,他只能夠對大家擠出一個微笑,不知道是在安慰大家還是安慰自己,沒事的。
 
離開排練室走向大樓的安全梯外,那裡有一塊小小的空間。在自動飲料販賣機投了一罐咖啡紅茶,冰冰涼涼的飲料滑入喉頭,稍微起了一點舒緩情緒的效果。
輕靠在自動販賣機旁喝茶看風景,突然之間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開始震動。
 
拿出手機來看,看著來電顯示好幾秒之後,才煩躁的按下切斷通話的鍵。
過了幾秒鐘,卻又響了起來。
 
被按掉就應該知道對方不想接了吧?幹嘛還打?
 
剛再度切斷通話。想了一想,為了一勞永逸,只好打開簡訊傳送匣,劈哩啪啦的打了幾個字。
 
「我在忙。」
 
「還在發燒嗎?」對方在30秒內就回傳的速度實在讓人火大。
 
「沒有。」不過更加令人火大的是,自己居然還乖乖摸了一下額頭確認才回答。
 
「那就好。」
 
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行字,沒有加上多餘的圖像或繪文字,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了光一說這句話時的表情。
 
那種…微微笑著,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的表情。
 
白天的時候光一很少打電話給他,大概也知道他應該不會接。
今天之所以會打,或許是因為那一張留在他家裡的紙條的緣故。然而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要留下那一句話。
 
「真是大笨蛋…」這句話剛當然沒有傳送出去,因為他也是在罵他自己。
 
「你在說誰啊?」背後有人推門而出,剛認出來是吉他手「せんせい」西川進的聲音。
「…沒什麼。一個朋友傳了無聊的簡訊。」感到有些尷尬的收起手機,放回口袋裡。「時間差不多了是吧?我馬上回去。」
剛正要走出安全梯,肩膀突然被按住,然後就聽到西川進說:「不用這麼急著回去。」
「嗯?」
「大家都看得出來你今天狀況不好,這樣勉強練下去也沒有好處。壓力不要太大了,放輕鬆點,你出去走走吧,下午再回來就好,我們其他人可以先練譜。」
 
是因為壓力太大嗎?最好是這樣。剛苦笑。
 
雖然不想影響排練的進度,但剛也知道他現在的狀況不適合繼續唱下去。昨晚飲酒過量的緣故,嗓音一直呈現沙啞狀態,別說是高音唱不上去,就連相當一般的調子也唱得極為不順;而心情上的不穩定,更讓他無法準確詮釋歌中的情感。這樣下去,只是在浪費大家的時間罷了。
 
感到有點沮喪,對於這樣的自己。
 
「せんせい…」剛抬起頭對西川進笑了笑說。「我是個討人厭的傢伙,對吧?」
「如果你討人厭的話,我就不知道什麼樣的人算討人喜歡了耶。」西川進聳聳肩,對剛這樣說著。
「是嗎?」
「去吧。」西川進輕輕推了剛一把,臉上帶著鼓勵的微笑。
「嗯,那我就出去走一走吧!」沒有必要違逆他人這樣的好意,剛點點頭,踏上了通往樓下的階梯。
 
***
 
中目黑。
 
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。七月的早晨,太陽正爬到半空中,日光微微的熱,風微微的涼,非假日的中目黑街道,只有疏疏落落的行人走動。
 
早上十點剛過,多數的店家還沒有開,或是正在打點開店事宜。放在咖啡店外的圓形木桌上面飄散著幾片昨晚掉落的櫻葉。
 
抬眼望去,目黑川畔整排的櫻樹亭亭玉立,春天的時候櫻滿開,夏天則形成深深綠蔭。
 
休假日的時候他常到這裡來,逛逛特色小店,進咖啡店吃蛋糕寫點東西,或者是像現在這樣,在路上隨意亂走,散步。
 
走到常去的服飾店前面,卻看到鐵門沈沈拉下,上面掛著「今日公休」的牌子。
 
今天啊——果然不是他的吉日嗎?
 
一片櫻葉飄過眼前,彷彿在附和他心裡的嘆息。
 
沿著河川的流向走了一會兒,然後索性在目黑川畔的橫木長椅上坐下,掏出隨身的紙筆,開始塗塗寫寫一些詩句、歌詞。
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麼,他開始畫起了走過眼前的行人。
 
牽著小狗穿過綠蔭深處的老夫婦。
抱著籃球奔跑的小男孩。
駐足在櫥窗前若有所思的女性上班族。
 
他喜歡這樣的畫面,各式各樣的人,和各式各樣的表情。看著會突然會有種奇妙的感覺,感覺這世界上的每個人都在努力過著各自的日子。也許懷抱著些許的煩惱,也許有著些許的孤獨,只要還笑得出來,或許就能夠堂堂地活下去?
 
然後他看見了那一對情侶。
 
高高的有些清瘦的男生,和嬌小可愛長頭髮的女生。
挽著手,在路上走。
 
就跟普通的情侶沒有什麼兩樣,兩個人在路上走走停停,男生的手上拿著一張紙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店家,兩人沿路詢問著路人,但似乎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。
 
走得近了,容貌逐漸清晰起來。剛看著那個女生,一瞬間,一個許久不曾想起的畫面閃過眼前,他只能夠僵硬的張著眼睛,往前看。
 
那個身影好熟悉,好像,就好像,好像她……
 
心臟突然像被利刃刺了一下,畫筆停頓在手上。
 
但不是的,不是她。
他看著那對情侶緊緊牽繫起來的雙手,那女孩細細白白的手腕,年輕光澤的肌膚上,一片光潔而沒有任何痕跡。
 
不是她。
只是一個長得很像的人罷了。
 
只是一個長的很像的人罷了……
 
剛這樣告訴自己。但沒有用的,這麼告訴自己也是沒有用的,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起,那些不願回想的記憶。
 
***
 
發現自己原來只喜歡同性的時候,反應是驚慌。
而發現自己對某位相識很久的同性朋友,產生了超越普通朋友以上的感情時,他覺得自己不可原諒。
 
忍耐著不去理會這樣的情感,當時他只是強迫自己嘗試去接觸女孩子,催眠自己女孩子的各種好處。女孩子是可愛又柔軟的生物,笑起來多甜美,會賭氣,會撒嬌,會落淚,會緊緊靠在你肩上說著好溫暖,會開心的說著我愛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。
 
那個時候,正好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女性朋友,跟他告白了。然後他求之不得的接受了。交往了沒有多久,他很快的發現,即使是對待女朋友,他還是如同對待女性朋友的態度,即使親暱,那也仍然是對待女性朋友般的親暱。再怎麼努力偽裝努力矯飾努力堆砌出來的愛情,仍舊破綻百出。
 
對方當然察覺到了,有天夜裡用著好悲哀好悲哀的神情哭著說「你根本沒有愛過我」,哭著說要分手。看著女孩淚流滿面的臉,感到無可奈何的同時,他沒有花一絲力氣去挽回,於是就分手了。
 
原來以為,一切就這樣結束了。
原來那只是惡夢的開始。
 
接到女孩自殺未遂的消息時,他正結束錄影。那一天,也是個大雨滂沱的夜晚,而打電話來給他的人,是他們之間共同的朋友,也是他所喜歡的那個人。
 
聽著那冰冷失溫的語調,有一瞬間,讓人頭皮發麻。
 
在昏暗的天色中忐忑不安地趕到醫院時,他只能站在病房門外看著病房內部一片蒼白的色調潑了滿眼,然後腳下一陣癱軟,他走不進那一道門。
 
門裡面,女孩在哭泣,而男人安慰著他。女孩是愛哭愛撒嬌柔軟柔軟的生物,女孩的手上包著一道紗布透著血色,女孩也是會受傷會痛脆弱的生物。
 
然後,女孩抬起頭來看見了他,男人轉過頭來也看見了他,女孩的眼中淚水晶瑩,而男人的眼中只剩下瞭然與厭憎。
 
睜著眼睛站在原地,呼吸變得困難,所有的言語哽在喉嚨口。
 
——那一刻,他知道他永永遠遠失去了兩個朋友。
 
他到底——做了些什麼?
他錯了嗎?是他錯了吧?
 
好後悔,好後悔。可是無法挽回。
 
感情,原來是這麼脆弱的嗎?
不能愛人,也不應該被愛。
 
連續失去兩個至親好友讓他對人際交往產生極大的懷疑與動搖。那一陣子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話,他開始失眠,做惡夢,他開始後悔不該答應女生的告白不該對感情那麼草率。就這麼安安穩穩的過下去多好。超過限度的情感是有害的。
 
有害的有害的有害的。——無法扼制這樣的惡念頭,滿滿地從腦海溢出來。
 
不管是愛我的人,我愛的人,都會離開。
是誰說過:「愛情是最大限度的安慰彼此孤獨的存在。」
那麼到頭來,每個人都是孤獨的不是嗎?
 
然而就在他最痛苦的時候,光一對他說:「如果可以的話,我很想幫你。」
用著他最討厭的那種關心的眼神。
 
不得不承認,也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突然對光一有著一種微妙的恨意。
我這麼痛苦,你怎麼可以這麼輕鬆?
從小的時候就這樣,說些什麼後空翻全部由我來做,說什麼留在東京吧我會保護你,說什麼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幫你——他媽的,你到底瞭解我什麼?
為什麼你就可以這麼輕輕鬆鬆的長大成人,在這個明明就很污穢的世界裡活得那麼好?
為什麼你可以勇往直前我就非得跌跌撞撞?
 
當夜他在大雨之中無路可去,腦海中突然浮現光一的臉。所以他決定——把那個救世主姿態的傢伙,拖進這個深深的泥濘中。
 
所以你說錯了喔,せんせい。我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傢伙啊。
 
 
 
「對不起…請問一下。」
 
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,耳邊響起的聲音讓剛嚇了一跳,他抬起頭來,居然就看到剛剛那一對情侶並肩站立在眼前。
 
「你知道這家店在哪裡嗎?」對方把便條紙上面寫著的店名遞給他看。
 
對方似乎沒有認出來他是誰。近在眼前,才發現那個女孩子和他記憶中的人其實完全不像。
 
苦笑著,是心魔作祟吧。
 
不得不接過了那張紙條來看,半秒之後回話:「這家店…」
 
「…你知道?」大概原來就不抱著期望,對方有點喜出望外的表情。
 
「因為是在巷道裡的小店,可能一般人不太會知道。」剛伸手往前一指,「經過兩個巷口有一家便利商店,往它旁邊的巷子走,大概三分鐘會到,看到一個紫色鑲花的圓形招牌,那就是了。」
 
「那太好了。謝謝!」對方的表情好像真的很高興。女孩的笑臉彷彿會讓人跟著她一起高興。
 
兩個人笑著對他點點頭就離去了。
臨去之前他好像聽見那女孩明亮的聲音對男生說:「我就說嘛,只要用心找的話,就找得到!」
 
——只要用心找的話,就找得到?
 
光陰一直在走,然而他仍然不知道,他所追求的,到底是什麼?
回過頭來,有誰會在他身邊?
 
所謂的愛,都會腐爛。
到頭來,每個人都是孤獨的不是嗎?
 
抬起頭看了一眼七月的天空,陽光令人暈眩。
還是回去吧。
至少那裡還有一群人在等著他,有虛假的情歌與誠實的吉他。
 
 
 
「我在你家樓下。」
 
看完手機裡的這通簡訊,正好從經紀人的車上下來的光一,抬起頭看見傳訊的人就站在公寓前的街燈下。
 
不管來的次數有多麼頻繁,剛始終不願意拿走光一特地為他打的那把鑰匙。所以偶爾,在光一晚歸的時候,剛也只能夠這樣站在公寓外面等他。
 
黃色的燈落在他髮上微微發光,頭低垂,看不清楚他的眼睛。
 
走的近了,就看見,剛的指縫間有著裊裊的白煙。
 
演唱會排練期間應該不煙不酒,這傢伙在做什麼?昨天喝酒今天抽煙,存心弄壞他那寶貴的嗓子嗎?
 
「你不是戒煙了嗎?」省略掉打招呼的程序,光一劈頭就是這句話,語氣微慍。
 
「喔,你不說我倒忘了。」剛笑笑的把香煙捻熄,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。
 
只能夠有點無可奈何的看著眼前的人。光一看的出來剛很重視這次的演唱會,不只是全程企畫,努力排練,甚至戒煙跟節食,還一反常態的開始鍛鍊身體。
 
所以,這兩天的狀況,實在異常。
 
但最終他選擇先不發問,如果剛願意講的話他自然會講。默不作聲的領著那個昨天的酒鬼、今天的癮君子回到自己的公寓。鑰匙丟進放在玄關矮櫃上的玻璃罐裡,框啷一聲,和原本放在裡面的那把要給剛的鑰匙互相碰撞。
 
聲音清脆,想不聽都不行。
 
開燈開電視開冰箱。如常。
 
「你今天排練的怎麼樣?」
「不太順利。」剛的聲音聽起來果然悶悶的。
「喔…怎麼說?」
「聲音出不來,高音唱不上去。」
「…誰叫你昨天要喝那麼多酒?」
 
眼前的茶几被重重放下一罐烏龍茶,好像在提醒他這才是他該喝的東西似的。
 
「突然想喝也不行嗎?」
「你明明就討厭喝酒,也沒有酒量。」光一在沙發的另一側坐了下來,拉開可樂拉環。「這樣做很勇敢嗎?」
「…跟勇不勇敢有什麼關係?我只是想發洩情緒。」
「什麼樣的情緒?」
「你心知肚明。」
「喔——」光一轉過頭來看著他。「你是說那個熱情如火的女朋友幫你蓋上的印章嗎?」
「……」剛放在膝上的手,握緊了拳頭。
「看不出來那個個子小小很清秀的女生有這麼熱情呢!…」
「下次別再這樣做。」刻意忽視光一話語中的挑釁意味,停了好幾秒,剛才回話。
「那要怎麼做?」光一靠過去抓住剛的手腕。臉也湊過去,但剛躲了一下,光一執拗的再靠過去,這次剛沒躲開,嘴唇被吻住。
 
嘴巴裡被灌進了可樂的氣味,冰涼涼的,尼古丁的味道混雜著可樂氣泡,刺激著舌上的神經,有種輕微麻痺感。
 
半晌之後,光一放開他,說:「…你的嘴巴裡都是煙味。」
「…很難聞嗎?」
伸出舌頭在剛的唇上舔了一下。「不會。」
然後是第二個吻。暈沉。
 
雖然是失控導致的下場,但不得不承認他並不討厭跟眼前這個人接吻。或許男人就是這樣一種感官的動物,欲求的滿足先於一切。
 
剛在心裡想著。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去找光一,而是去找別人,那結果會有什麼不同?或許,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吧。彷彿是在汪洋大海裡載浮載沈,而光一是剛好飄過眼前的浮木,如此而已。
 
然而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。過了好久。
為什麼他仍然在海上漂流?
 
「那你究竟希望我怎麼做呢?剛。」光一的聲音盪進耳膜裡。「只要你說,我就去做。」
「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,有些事不見得你能做到。」
「比如說?」
「不要喜歡我。」
「我做不到。」
「離我遠一點。」
「我做不到。」
「下一次我來的時候,別幫我開門。」
「……」
「還有,」剛吸了口氣很乾脆地繼續說下去。「不要抱我不要親我不要管我不要理會我…你能做到嗎?」
「我做不到。」果然,還是這一句標準答案。
「你簡直是…」聽到這一再重複的答案,只感覺到一股氣梗在喉嚨裡,讓剛想罵也罵不出口。
 
「那你究竟希望我怎麼做呢?剛。」問題又回到原點,彷彿剛才那些對話都不算。
 
怎麼做,你才會變得更快樂?
 
如果你不需要我,為什麼一直來找我?如果你需要我,為什麼你從來不說?
 
被光一那樣溫柔的眼神注視著,剛只覺得全身顫抖。
 
也許,真正污穢的人,只有他自己而已。
 
「…我說什麼你都照做嗎?」剛抬起頭來,凝視著光一,然後忽然拉起他的手掌,放在自己的咽喉上,眼神直視著他說:「那,我要你,殺了我,如何?」
 
光一皺起了眉頭。用這樣刻意試探挑釁的行為來逃避話題,他不喜歡。
 
放在咽喉上的指尖清楚感受到血管的脈動。剛繼續說話的聲音,讓喉頭的震動頻率更加具體傳遞到掌心。
 
「如何呢?」剛賭氣般的說著。「我這樣對你,你難道一點也不恨我嗎?不會恨我恨到想殺了我?」
「…你是認真的嗎?」
 
光一嘆氣。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,如他所願地手掌縮緊,稍一用力,手指陷進柔軟的皮膚裡,那血管的脈動越來越快,剛張開嘴巴,微聲喘息,眼神開始渙散,眸中泛著潤澤的淚光,唇邊流洩出來的斷續呻吟聽在耳裡,像是溺水前夕的求救信號。
 
剛昏昏沈沈的想著——或許,就這麼被殺死了也是一種,很好的結局。
 
像他這樣的人…
 
然而,手掌突然鬆開,剛只感覺到新鮮空氣一下子湧進肺部。還不能夠完全適應,一邊大口喘著氣,然後整個人被光一抱進了懷裡。
 
「我不要殺了你,我要你活下去。」
 
光一的聲音好堅定,彷彿帶著不可動搖的決心繼續說下去:
 
「你不能愛我沒有關係,要愛你自己。」
 
仰著頭,被緊緊抱著,流進耳裡的話擊打著心臟。
 
要愛你自己。
 
啊……
——為什麼?那好久沒有流過的淚,突然在眼中湧現。
 
 
***
 
這是第二次,躺在這張床上,卻沒有擁抱。
 
上一回是因為喝醉酒,然而今天兩個人都很清醒。
 
是剛提出的要求。他說:「我累了。」
「那…」光一小心的詢問。「你要回家嗎?」
剛搖搖頭。「在這邊過夜可以嗎?」
光一當然不會說不可以。
 
躺在床上,離得有一點遠。四周圍暗暗的,剛拉起被子,感覺有點不習慣。
 
「睡不著嗎?」
「好像…」
「你要不要靠過來一點?」在黑暗中傳來光一的聲音,感覺有點不真實。
「……」猶豫了一下,似乎應該拒絕的,但剛只是微微往右邊挪動了一下身體,然後馬上被一雙手臂環抱住。
好奇怪,明明身體貼得這麼近,卻沒有產生任何一丁點的欲望。
被輕輕的抱著,頭頂上方傳來光一的聲音:
「你是不是想說什麼話?」
「沒有。」能說什麼呢?太多的情緒暫時還說不出口。
「剛,說點話吧。」光一的聲音持續響著,彷彿帶著催眠作用。「我想聽你說話。」
感到有點困擾的歪著頭煩惱著。「要說些什麼?」
「什麼都好啊,講笑話也可以。」
「…現在講不出來啦。」
「你不是最會講了嗎?」
「為什麼睡覺時間還非得要講笑話啊?」
頭頂上突然傳來光一低低的笑聲。「也對…」
光一的笑聲鑽進耳朵裡,覺得好癢。
剛忽然想到,似乎很少很少,在這樣的夜晚看見光一笑。
 
像是被按開了某個開關一樣,這十幾年來,各式各樣關於光一的影像流進了腦海裡。
 
戴著厚重眼鏡身體單薄,初次見面的少年光一;在通往東京的新幹線上蓋著帽子睡得很沉的光一;留著半長的髮和他一起被通知要出道了的光一;演舞台劇太過操勞瘦到不行的光一;在海外演唱會上發著高燒死命硬撐的光一…
 
偶爾會呆呆笑的光一,說起喜歡的話題就囉唆的不得了的光一,錄音的時候要求細節的光一,看著劇本表情認真的光一…
 
說著「讓我幫你好嗎」的光一,說著「你究竟希望我怎麼做」的光一,說著「只要你說,我就去做」的光一……
 
然後,是說著「要愛你自己」的光一。
 
「在想什麼?」彷彿想打破剛長長的沈默,光一開口詢問。
「想…」…有關你的事。
「嗯?」
「沒什麼,」剛突然從光一懷中退開一小段距離,然後抬起頭來對著光一說:「你的手…可以借一下嗎?」
「え?」
雖然有點不明究理,但光一還是乖乖的把手伸出來遞給剛。
 
然後被握住了,掌心的溫度很暖。
 
剛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今天看見的那對小情侶牽著手的樣子。在明亮的陽光下,彷彿永不褪色般鮮明的畫面。
 
牽著手,原來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嗎?
 
感覺到光一的手微微加重了力道,緊緊貼著他的掌心,剛有點疲憊又安心的閉上了眼睛。如果肌膚與肌膚相觸就可以傳遞心臟跳動的聲音,那麼光一是否會聽到他此刻內心的呼喊?
 
我已經厭倦了繼續漂流。
 
我想上岸。
好想上岸。可能嗎?可以嗎?
 
如果可以,請找到我,然後,把我帶走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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